白塔寺党支部 张国庆
自2013年9月上海自贸试验区成立至今，我国自贸试验区发展已经进入了第9个年头。我是2012年到上海工作，任商务部驻上海特派员的，之前，在商务部政策研究室工作了十来年。从上海自贸试验区成立到运营，作为接触者，有一些经历；这几年，对自贸试验区的建设与实践问题，也有一些跟踪和观察，今天，借此机会，谈点对北京自贸试验区工作的期盼：
一、我国自贸试验区设立的初衷，发展服务贸易是其中的最核心内容
当年上海自贸试验区成立时，国务院给上海的要求是，围绕“面向世界、服务全国”的战略要求和上海“四个中心（金融中心、贸易中心、航运中心和经济中心）”的建设任务，把扩大开放与体制改革相结合、把培育功能与政策创新相结合，形成与国际投资、贸易通行规则相衔接的基本制度框架。
任务主要有五个方面：一是实行政府职能转变。最明确的要求是：政府管理要从过去的注重事先审批转为注重事中、事后监管。二是扩大投资领域的开放。主要选择在金融、航运、商贸、专业、文化和社会服务6大领域18个行业的扩大开放，当时，除了银行、信息通信服务外，其他的限制基本取消。对服务业的开放，在当时是最具历史意义的。因为在加入WTO的时候，我们承诺开放100多个服务业，但不带附加条件、完全开放的，只有20来个。如果说，加入WTO是货物和部分服务业的开放，那么，设自贸试验区则是全方位的开放。而且，为了保证这种开放能够成功，一个最大决心就是把过去的核准制改为备案制，除负面清单列表的，其他一律不审批。三是加快外贸方式的转变。形成以技术、品牌、质量、服务为核心的外贸竞争新优势。四是加大金融领域的开放。允许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金融市场利率市场化、人民币跨境使用。五是解决法律制度保障问题。形成符合自贸试验区发展需要的规则体系。
从这五项任务可以看出，我国自贸试验区设立的初衷，基本上是围绕着发展服务业和服务贸易进行的。
二、服务贸易在当今国际贸易中的地位日趋重要
观察国际贸易现象：有一个明显的特征，就是全球服务贸易在快速增长。世贸组织认为，服务贸易在全球贸易和经济中的重要性长期被低估,根据他们的新统计方法,在2005年至2017年12年间,全球服务贸易增长速度超过货物贸易,平均每年增长5.4%。并指出，随着技术进步,未来服务贸易将有更大的发展。
观察国际经济现象：也有一个显著的特征，凡是经济发达国家，服务业都非常发达，如美国、德国、英国、法国这些国家的服务业占比均在80%左右，德国79.6%，美国80.6% 、英国78.4%、法国79%，这些国家服务业吸纳的就业人口高达60%以上。服务贸易发展也非常强劲，如美国是第一大服务贸易国，其服务出口占全球总额的14%，而且大多数部门基本实现贸易顺差，其中旅行、专业和金融服务贸易顺差最大。
服务贸易领域广，涉及金融、保险、旅游、运输、文化娱乐、技术与咨询、IT和教育等12个大类，160多个分类，1200多个细分小类。随着科技革命和进步，越来越多的服务脱离了制成品，不仅形成重要产业、而且形成可供贸易的产品和重要的贸易方式。服务贸易在世界经济中的地位与日俱增，是一个经济体现代化水平的重要标志，也是各国增强国际竞争力的战略选择。
三、北京是我国服务贸易发展的战略高地
作为我国的首都，北京不仅是政治、文化、经济、教育中心，而且也是我国服务业资源最聚集的地方。2020年，北京第三产业增加值3万多亿元，占GDP的比重为83.8%，超过发达国家的平均水平，服务贸易占全国的五分之一，是我国服务经济规模最大的城市之一。
一是金融资产全国数一。北京是国家金融管理中心和大型金融机构、重要金融基础设施的所在地，金融业资产总额170万亿元，超过全国金融资产的一半。像北京金融街，就聚集了 “一行两会”（中国人民银行、中国银行保险监督管理委员会、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等1800家金融机构，管理着全国近47.6%的金融资产，控制着全国95%的信贷资金和65%的保费资金。作为北京经济的第一大支柱产业，在这里开展金融服务，可便捷在中国、甚至在全球配置金融资产。这种实力，是上海希望建设国际金融中心所难于企及的。
二是资本市场融资活跃。今年9月官方正式宣布北京证券交易所成立。11月“北交所”的正式挂牌营业，缩小了南北资本市场之间的差距，形成了与上交所、深交所的错位发展。北交所主要为“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开辟上市之路，这些“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将成为未来的“小巨人”，为我国经济注入新的活力。
三是科研力量非常雄厚。北京是各种高端科研人才的集结地。近些年，随着科研实力不断增强，在全球创新城市50强中，北京综合排名全球第一，城市科研能力超过了纽约都市圈、波士顿都市圈及旧金山。在中央帮助下，目前北京正在怀柔建设一个综合性的国家科学中心，“十四五”期间，还将部署一些国家科技基础设施。
四是教育实力全国第一。北京拥有我国最顶尖的高等教育。“985”院校有8所，“211”院校有26所，中央部属的高校有25所，市属的高校有24所。高等院校和机构数量占全国的10%以上。同时，北京培养的博士生数量占全国的19%，近五分之一；硕士生占全国的9%，留学生也占全国的近十分之一。
五是文化产业全国领先。北京文化产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为9.4%，居全国第一，体现北京作为全国文化中心的强势地位。在过去的“十三五”五年间，北京文化产业保持持续增长态势，始终居于全国首位。在入选“全国文化企业30强”及提名名单、国家文化出口重点企业、国家文化科技融合示范基地数量方面，北京也均居全国首位，文化领域的独角兽企业占全国数量的一半。
六是服务贸易加速发展。自2018年，北京服务贸易总额突破万亿大关以后，近几年，服务贸易总额约占全国的五分之一，其中，一半以上是知识密集型服务。像保险服务、个人、文化和娱乐服务、金融服务出口，则占全国的57.4%、51.7%和44.5%。作为我国国际服务贸易交易会的举办地，北京已与200多个国家和地区有服务贸易往来，1000多家服务企业实现了跨国经营。“北京服务”的国际影响力在日益提升。
四、北京自贸试验区要成为我国服务贸易发展的强大引力场
依靠北京服务贸易的强大实力和产业基础，北京自贸试验区不仅要成为全国服务贸易创新的战略高地，而且要成为世界服务贸易发展的强大引力场。
第一，要引领开放风气。尽管在21个自贸试验区之中，北京是最晚成立的，但北京自贸试验区应该代表中国更加开放的趋势。8年多来，自贸试验区发展已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北京应在前人探索的基础上，高起点地开拓未来。尽管不反对很多自贸区还在热衷于制度创新，但我们还要以国家赋予的使命，面对百年大变局，解决我们服务贸易的全球化问题，应该像科技那样，面向世界发展前沿、面向经济主战场、面向国家重大需求来做好我们的工作，要能够引领我国服务贸易的开放。
第二，要提供中国服务。我们讲扩大开放，现在基本上是以引进外资多寡作为标准的，成绩也是以引进外资为主的，但我们没有清醒认识到，对外开放是双向的，我们最大的薄弱环节是：还无法为世界提供更多的“中国服务”。如我们没有自己的国际贸易货币结算体系，金融服务国际化的差距就很大；而美国，据他们自己报告，服务出口占全球的14％，进口占10％，其中金融服务就占服务出口的16％。我们也没有像亚马逊那样的提供国际性买家、卖家的国际服务平台，服务贸易的国际化水平就不高。我们把服务建构在人家提供的平台和公共产品上，一旦不对我们开放，我们就很难生存。北京自贸试验区要利用北京服务贸易的强大优势，在国际化方面取得全面进展，争取为世界提供更多的中国服务。
第三，要搭建国际平台。郑永年《中国需要搭建世界级经济平台》一文认为，要发展经济一体化，关键在于搭建世界级经济平台。在郑永年看来，为什么一些欧美国家在危机过后，技术还能升级？就是因为这些地方已经形成“地域嵌入型的世界级经济平台”，优质的生产要素在这些平台能够得到很好的发展。中国要实现可持续发展，就要打造几个世界级经济平台。当年，上海自贸试验区成立时，有一项任务，就是要探索建立几个国际性的大宗商品交易平台。平台建设之所以重要，我们可以从美国提供并控制了世界各种交易平台和货币结算体系就可以看出其“要害”。但上海建立的这些平台，大部分是服务于实体货物贸易的，在服务贸易方面，世界级平台怎么建？应该成为北京自贸试验区的课题，也应该成为突破的方向。
第四，要探索未来发展。自贸试验区建设，要深刻把握当前世界经济贸易深刻变化，国际政治经济重大调整的态势，谋划在经济全球化可能遭受重大挫折的情况下，如何适应全球服务贸易的变化趋势，打造服务贸易的引力场，成为集聚和配置全球服务贸易资源的中心。最后，未来还有一个课题，就是如何制定服务贸易新规则？我们是主动参与，还是主动提出我们的规则？现在是货物贸易第一大逆差国美国，动不动就为全世界制定各项规则，而服务贸易第一大逆差国中国，总是在适应他国提出的各项规则。中国的规则也必须走向世界，否则，永远是一个大而不强的国家。对此，我们要有清醒的认识，明确的奋斗方向。
（本文是作者于2021年11月27日在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北京自贸区研究院研讨会的发言）
